當時,我真是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診間,當我回過神來時,身邊只有那一位貼心的異性朋友。
(姑且稱呼他為『過客』吧...)
那時的我,正處於感情創傷中,同時,也正在玩一場人間蒸發的遊戲。
大家可以去查一查,什麼叫『子宮內膜異位』與『巧克力囊腫』。呵呵!這兩種病
名都是屬於『沒來由』的病。到現在,其發生的真正原因,連婦女疾病專門醫生都仍
說:「起因不明!」
(啐!這是啥病因啊?)
我沒有通知家人,整個手術期間,就只有『過客』陪我。
記得,那天是星期一,我一大早八點就被推入冷到呼出的氣都會變成白霧的手術房。
『手術房都這麼冷嗎?』心裡忍不住嘀咕。
全身肌肉因寒冷與害怕而顫抖,眼前盡是穿著綠色無菌衣的兩眼怪物(因為戴了口罩)。
自己從病房床,爬到手術抬。雙手立刻被分架到兩邊,身邊的兩眼怪物開始在我身上
黏貼各種儀器,以及注射點滴。
(靠!很痛耶!這些醫護人員都是死神派來的啊?我是血肉之軀,插針...會痛耶!不能
一次只戳一針嗎?有趕時間到,非要一次兩個人伺候我嗎?....... @ %*&*)
忽然,一隻溫暖大手按住我的右手。
嗯?誰啊?
「很害怕嗎?」
喔!是主治醫師!唉!在這冰冷開刀房裡,只有主治醫師的眼神最溫暖。
我搖著頭說:「是很冷!」
醫師微微一笑安慰我說:「麻醉後就不感覺冷了,放心交給我吧!很快就好。」
啥?什麼交給你?說得好像是跟我『借用身體』一樣輕鬆.......唉!無語問蒼
天啊..........我能不借嗎?
還來不及回話, 麻醉師就將含有麻醉藥的面罩壓上了我的口鼻。
先是感覺面罩中的氧氣壓力很重,沒法很順的呼吸,接著就意識不清、什麼也不知
道了。
(真的只靠吸入就可以麻醉嗎?還是有偷偷注射了麻藥?我完全不能理解...這,就是
手術室的恐怖.....)
(在手術室裡,沒有人權!更沒有隱私!啊......(悲鳴中)手術衣下.....什麼也沒穿啊!
這,就是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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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一陣狂亂死命拍打,我醒了。
天哪!%&XO....什麼髒話都在心中狂飆。那奇痛無比的撕心、裂肉之痛完完整整的佔領
腦部神經各各角落。
混亂中,我被推回病房。
『過客』一臉驚恐問我:「妳還好嗎?」
「不好..........現在幾點了?」我有氣無力問。
「傍晚六點了,醫生說,沒想到妳很嚴重。安排在妳之後的手術全都改期,醫生走出手術
房的臉色跟妳差不到哪去!而且他說可能一週都不准妳進食.... 」『過客』邊說邊
抹著額頭上的汗。
我勉強將嘴角牽動一下,代表是笑,說:「那怎麼不乾脆就讓我別出來算了!」
『過客』在我手上輕拍一下指責道:「別亂說!我後悔死幫妳簽手術同意書了!萬一
妳出什麼事,我該怎麼跟你家人交代?.........很痛嗎?要不要請護士來打止痛藥?」
「傻子!止痛藥就是嗎啡,能不打就不打,我再忍忍吧!」
(後來,過了很多年後才知道,止痛藥.....跟嗎啡沒關係.....嗚嗚嗚...都是『道聽塗
說』害的....哇勒..%$#@...)
生平第一次覺得,連運氣說話都很痛苦。那椎心的痛,竟找不到形容詞可以形容。
無法躲、無法逃、無人理解、無人可以代替,只能忍著、熬著、撐著、賴活著。
當天午夜,護士再三詢問下,我才同意打了第一針止痛藥。
效果好快.......
據『過客』說,我才兩分鐘就安穩進入夢鄉。
隔天,仍是在劇痛中醒來,剛好主治醫生帶著溫柔笑容前來巡房。
「妳還好吧?我可累壞了,昨晚吃飯都拿不穩筷子哩!」
厚!還打哈哈啊?我痛到命都只剩半條了,還吃飯拿筷子哩。
懶得說話,所以也只能苦笑。
「妳的狀況不好,除了子宮內膜的問題,還合併巧克力囊腫!卵巢功能不知還有多少?
妳真是醫學病史上的特例!異位的內膜竟將骨盆腔內所有器官都黏連住。更厲害的是,
妳的胃壁外也有。沾黏在小腸的內膜最後形成增生物,扎扎實實地長進小腸與大腸壁中
。我想,妳每個月應該連腸子都會來月經吧....啊!對不起!不能開玩笑!抱歉,妳別
介意。雖然幫妳盡可能刮除,但是未來妳受孕的機會.......不是很高。」醫生略帶無
奈說。
X!腸子來月經??消遣我嗎?
唉!也是啦!每個月的那幾天,我都會嚴重腹瀉。那可不是簡單的痛字可以形容,嗚嗚
嗚...那是一種,感覺自己骨盆腔內所有器官都要『頃洩而出』的『痛不欲生』!
嗯!原來我常在經期莫名胃痛,也是起源於此!
我無力自嘲著:「那為何不整個拿掉算了!我還可以拿保險金。」
(拿掉子宮的女人,在保險條規中,被認定為『殘癈』)
醫生輕拍我插有點滴針頭的手背說:「妳還年輕,應該還有機會!噢!對了,因為手
術中必須刮除異位的內膜,妳的內臟幾乎都被掏出來過,所以一週之內可能都無法進
食,只能靠注射。加油!辛苦妳了。」
苦笑對醫師點點頭,看著『過客』起身送醫師走出病房。
噁.......我壓抑著翻胃感,心中五味雜陳,情傷未癒又加上聽到噩耗,雖然失望難過,但
就當作是再世為人的考驗吧!(阿...不然呢?)
曾聽人說過:女人的一生中如果沒有孩子,代表前世沒有欠債,不須還人,也不用讓
人還。
隨緣吧!不然哩?能怎麼辦?你能怎麼辦?
不過,還是有一句話要說:「老人言,不一定是正確的!有病痛不要拖,醫學畢竟比
『俗話說』,要有根據」。
要是我當年早一點去求醫,也許不會到這個田地。
但是,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到底這幕後黑手...是誰?
如今,聽完仙姑的一席話,再加上自己經歷過的一些事,其實自己早在兩年前,便明
白了自己的癥結點。
這兩年間,雖然仍會身體難過,但,倒像是已經習慣了般,每天起床如果太正常,反
而會不自在....(哈!真是自虐!這就叫做習慣!)
此時,又想起一位前不久才認識的朋友,跟我閒聊分享說:「我的病是天意啊!呵呵!
我可以活下來,也還是天意。」
我不置可否,想先聽聽他的看法。
我反問他:「有這麼嚴重嗎?你覺得自己生病的原因是什麼?」
他苦笑解釋說:「基本上,我當年入院時,就已經是呈現半死人狀態,能活下來,根
本是醫學上的奇蹟。至於原因嘛.....仙姑說的..我都有吧!呵呵..」
哇!這......嗯!應該比我還厲害啦!!佩服佩服!
(嗯?這....有啥好佩服啊?)
「那麼,現在呢?看你可以寫小說,回覆Blog上的眾多迴響啦!」
他聳聳肩,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說:「現在,我在等待一個定數,也等待著自己五
年多前的預感結果。我想,神會留下我,有祂的道理。那就一起等等看嚕!應該會是一
段驚異奇航吧!哈!誰知道未來會怎樣!祂是神,當然祂說了算!」
唉!我身邊似乎都會莫名吸引一些『同病相憐』的朋友。
對於他的『聽天由命』,我深感敬佩。一般人很難有如此大的『海闊天空』之想。
不過,有一天看到他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到『滿地打滾』時,很能感同身受、又於心不忍
的我,對他說要去廟裡替他祈禱。
他聽完後笑說:「跟神明祈禱喔?呵呵!不用特地去啦!呃!如果妳真要去的話,幫我
跟神明說,希望這個世間有大醫就好,也許,我就是那個特地來應徵大醫的人。」
當時,我翻翻眼,沒辦法答腔。
大醫?什麼是『大醫』?『大醫』又是誰?天下,真有『大醫』嗎?
我笑對他糾正說:「你問『大醫』在哪?其實,『大醫』就在自己『心中』!有些病痛,
只有自己才能『自醫』。」
哈!這是仙姑說的,不是我的領悟。只不過我比較早問這個問題罷了!
「........................」他一時之間,並未做出反應。
我又繼續安慰說:「噯~也許吧!你是『能人』嘍!希望你早日有所『頓悟』,早日解
脫『痛苦』。心上載不動時,『放下』才是唯一。」
他打著哈哈回說:「對啊!把心放在地上,不就什麼也不用煩了。」
「喂!『放下』不是『心死』喔!你又亂想!我發覺你也是個『我執』很重的人。」我
用力敲了他的頭一下罵道。
(也許吧......呵呵!如果我敲得到他的頭,我絕對會給他一記『當頭棒喝』)
(人哪!永遠覺得自己比全世界的人都可憐一百倍,永遠都希望有人來疼愛、憐惜自己。
可惜的是,上天絕不會伸出援手,難道你們還無法明白,這一切都來自於『神旨』....)
(人越是不放棄手中、心裡緊緊握著不放的執著時,祂....越是會下放令人難以相信的考驗)
(有一天,我也問仙姑:「為什麼總是天不從人願?」
仙姑白我一眼回:「妳今天傻啦?天為什麼要如妳的願?」
「厚!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願望,我只希望有個好歸宿、好身體,這樣也不行嗎?」我幾近
哀求問。
仙姑的表情訴說著:『玥菱是痴傻!』
她嘆口氣問道:「這是小小嗎?妳覺得上天沒有給過妳機會嗎?」
啊?
是啊!仙姑說得沒錯!我的願望....不算小!
而且,上天給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機會,只是自己都.....不願低頭接受.....硬是要尋找自己心中
的最佳人選。不知不覺間,竟讓已在手中的機會,成為過往雲煙。
這.....該怪誰?怪天嗎?怨人嗎?
放手讓機會溜走的人,是自己!一個『不願認命』的自己.......
我越是渴望得到他的垂愛,結果,我越是輸給他身邊『其貌不揚』的她?
那天,跟他的最後一次對話中,他一如往昔、憐惜地摸著我的左臉頰,深情溫柔對我說:
「抱歉!我沒辦法陪妳一起走完人生。」
我知道這是跟他相處的最後幾分鐘。
「為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是選擇我?」摸著在自己臉頰上的溫暖大手,忍
著不讓眼淚飆出來問。
他突然無預警,一把將我摟入懷裡。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她....她是我父母比較認同的女人。而妳,還有很多機
會,妳的條件比她.....好得多。」
是啊!既然,我的條件比她好,那為何不是我雀屏中選?結婚.....需要看父母的意見嗎?
很想激動,可,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形象。
像棵被蟲蛀朽的枯木,動也不動,任憑他抱著......這最後一次的擁抱......
我故作冷靜繼續追問:「我的條件好,不代表我的選擇多。你看到的那些機會,不是我要的。」
「............................」
細雨夜晚的台北松壽路上,他的寂靜無言,讓我一陣寒心。這一千多個日子的交往,到底
算什麼?我....不但比不上『其貌不揚』的她,沒想到,我還輸給『後來居上』。
忍著心痛(我有後天心臟『二尖瓣膜』脫垂的毛病,遇到讓自己心情沈重的情況時,便會心悸)
(心臟『二尖瓣膜』脫垂也是一種『沒來由』的疾病,大家都有心臟,為何我的會脫垂?)
(醫生說這是一種良性的疾病,只要注意,就不會惡化。)
(這不是廢話嗎?誰會不注意? 有關二尖瓣膜脫垂的故事,我會再開一個主題來寫給大家看)
忍著心痛,還有呼吸困難,我再一次重複問:「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他的頭埋進了我的頸肩處,左右來回,細細地摩擦著。口中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嗯!心意已決嗎?
好!你無情,莫怪我無義!
我用力推開他,啞著聲音,冷冷對他說:「我尊重你的決定,同時,從明天以後,我倆形同陌路。」
唉!感嘆啊!揮刀斬亂麻,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只是.....這樣的分手感言.....會不會太.....斷絕後路?
這是我當年『敢愛敢恨』的個性,更是讓人越來越不敢接近的原因。
後來聽說他離婚了.........媽的!幹嘛自己把話說絕啊?這不是又再一次親手斷送上天給的機會?
不想了!再想下去,心又會痛了。
仙姑看看發怔的我,仍然嘆氣說:「這就像身上綑綁著荊棘一樣,越是掙扎,越是痛苦。妳應該
能明白我說的意思吧?」
「唉...........」
我能回什麼話?仙姑看得比我還清澈啊!不然,她怎麼叫仙姑呢?
『叩!』
「哎喲!」
冷不防被仙姑用木魚搥敲了一下頭頂天靈蓋,很痛耶!
我推揉著頭頂痛處,皺眉埋怨問:「幹嘛敲我啦?我的頭不是木魚啦!您老要唸經我不反對,但
是,別把我當木魚吧?我已經很笨了,還敲喔......」
仙姑用木魚搥指著神像,一臉無辜說:「不是我!是祂,玄天上帝剛剛附我身打妳的!」
靠!!真能扯!
我陰森冷笑說:「仙姑......」我裝著鬼聲音說:「我現在被孤魂野鬼附身嘍!我可不可以掐妳脖子?」
仙姑立刻拿起神壇上的桃木劍,往後跳出一大步,作起斬妖除魔的姿勢,大聲喝道:「來呀!玄天
上帝在此,何方妖孽?速速報上名來。否則,看本仙姑持咒將你送往極樂世界!」
「喂喂喂!我沒有被附身啦!仙姑妳玩真的、假的啊?」
仙姑被上身的情況,我見過幾次。可是,前一刻還在說笑話,不可能一下子就上身吧?
但是.......神明要上自己的乩身,還需要事先請示嗎?祂是神耶!
仙姑收回斬妖動作,雙眼垂閉著說:「那幹嘛要掐我脖子?」
咦?什麼?妳到底有沒有被上身啊?可惡!我玩不過這些通靈人士。
很恭敬回話:「信女口無遮攔,諸有得罪,還請玄天上帝海涵。」
「那又為何嘆氣?」
這.......我哪時嘆氣啦?
喔!剛剛!
「信女一時心神不定,所以嘆氣。」
「嗯............」仙姑搖頭晃腦,低吟著。隨即,睜開眼,話鋒一轉說:「妳知不知道嘆一口
氣,會衰三天?還嘆哪?嫌上天給妳的運很好嗎?」
沒聽過這樣的說法,不過,我不想再衰下去,倒是真的!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信女一定改、一定改。」
嘿嘿!笑一下,少三歲;嘆一聲,衰三天。
你.........要哪一種生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