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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曆顯示著八月將盡的數字,東半球白晝氣溫像極了高燒不退的體溫,讓人煩躁難耐、無處可躲。我在台北知名的補習街找到了一份助教的工作,另外還兼了個每週到府指導三次的高中生家教,幫這位非上台大不可的高中生指導微積分。

        其實,我的微積分並沒有非常厲害。高中那段歲月,我和林子欽也跟其他高中生一樣,私底下都以『危機分』這三個字戲稱。沒辦法,這門學問有時還真會製造出不小的成績單危機,因此,林子欽三不五時就會找我一起切磋研究,這才勉勉強強能夠應付高中段考,甚至大學聯考

        以不算頂尖的等級接下微積分數學家教的兼差,原因有三:一是這個高中生恰巧是我任職補習班的學生;二是那天她的母親到班求助時,剛好由我接洽;三是我與這位母親遠在英國唸書的大兒子容貌十分相似。

        有點難過自己跟別人『撞臉』.........算了!反正能多一份工作也不錯。另外,在第一堂家教過程中,我發現她小女兒的數學根本沒她口中所說的差,不太明白這位母親大人為何如此信不過自己的孩子。

        真令我感嘆啊──父母對子女的觀察力,有時候真不如外人敏銳正確,而且現今社會上教養方式兩極化的父母多的是,要不捧過頭、要不罵到底。

        也罷,這我管不著!而且也沒資格。總而言之,有錢賺就好.......呃,好像話也不能這麼說,收了別人的家教費,自然要把人所託付的事做好,所以,我應該立刻去買書,進修我的微積分了。

 


        另外,江承豪也順利找到健身俱樂部指導教練的工作,每天忙得不亦樂乎,聽說好像有不少美女都正大光明邀約。

        我總是數落他,不要只顧著玩樂,到明年考不上可就糗了,三十歲出國圓夢的機會肯定落空。沒想到,向來吊兒啷噹的江承豪居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每晚都一定會留出用功看書的時間。這倒是讓我很意外,不過看他用功,我還是很替他高興── 一個差點誤入歧途的浪子少年,看樣子能成為一個對社會、人群有助益的青年了。

 

        自從有了工作以後,每天的生活漸漸變得規律。許宛菁碩大的豪宅裡,大家各忙各的,能碰到面的時間大概以週間早晨著裝完畢、準備外出打拼前的那一刻居多。晚上下班以後,我大部分是直接回房、埋首書堆,即使聽見客廳有說笑聲,我也很少離開房間去加入那群多為女性的閒聊團體。

        這,竟招來江承豪的不滿。


        「你真的很龜耶,小子。」

        我一揚眉,推了推眼鏡說:「沒頭沒腦,一回來連招呼都不打就說我龜,什麼意思?」

        「哼!」江承豪順手關上房門,不屑說:「客廳熱鬧得要命,你卻一點往外移動身體的念頭都沒有?這分明就是烏龜縮在龜殼裡的習性。」

        「有犯到中華民國法律嗎?」

        「呃.........你這個臭小子,竟然這樣回話?!」江承豪拉開椅子,跨坐在我面前勸解說:「你每天一回來就悶在房間看書,也不跟她們互動,難不成你真想讓你媽幫你安排相親?」

        「嘖,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皺起眉、咬牙罵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后──」江承豪仰頭感嘆說:「明明就是關心的提醒,沒想到竟然被罵,真是狗咬呂洞賓。」

        「真是抱歉。第一、我不是狗;第二、純陽祖師管得也不是男女感情。」我冷冷反譏。

        「..................」


        難得看到江承豪無話可說的窘態,讓我好生興奮.......不過,他畢竟是為了我好才特意提醒,我這樣給他難堪,似乎不妥。或許江承豪不在乎,但還是別太尖銳的好。


        我輕嘆口氣說:「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而已,你別太緊張。」

        江承豪掀了掀嘴角、面肉抽動著大聲說:「我緊張?!臭小子,是你才要緊張吧!」他豎起大拇指繼續說:「有你的,越來越伶牙俐齒了,被你一句話嗆得啞口無言,這還真是頭一遭。」

        我咧嘴假笑說:「承讓了。」

        江承豪也回以假笑:「你知不知道同一件事只要耐心做二十一次就能養成習慣?」

        「知道。」

        「那從現在開始,怎麼樣?」他拍了拍胸脯,自告奮勇說:「你的第一次就由我做陪,如何?」

        「不想。」

        「那你怎麼讓自己習慣人多的場合?」

        「目前沒想到。」

        「哇──」江承豪氣得在頭上一陣亂扒:「急死人了,真是。」

        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時間不到,急也沒用。」

        江承豪的表情從著急變成無力:「你的時間很緊迫了,你應該比我清楚。」

        「知道。」我點頭微笑說:「但就是不想,你說該怎麼辦?我的意志驅策不動我的身體,急也幫不上忙。好朋友,你就饒了我吧!這個話題別再講了。」

        「.............」江承豪瞠目結舌、欲言又止。最後用力一揮手,蹙眉說:「管不了了。等你的身體老化到二十七歲時,即便意志能驅策也於事無補了,好朋友。」


        這.......我又豈會不知?!只是.........我也很無奈啊──

        不願、不想、提不起勁,這麼簡單罷了。不是做不到,就是想耍賴當個幾乎要把全身都埋進沙裡的鴕鳥而已。江承豪評斷我『龜』,其實真的很貼切,往龜殼裡躲,正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有個哥哥、或是弟弟..........有個能幫我分擔一點重擔的人。


        ☆★☆★☆★☆★☆★☆★☆★☆★☆


        夏末的八月底,清晨與子夜漸漸增添了些許涼意。正因為這一份涼爽,每當早晨鬧鐘響起時,就讓我有種想把鬧鐘摔出窗外的衝動。


        這天,耳邊傳來鬧鐘一聲接一聲的呼喚。我呻吟著把自己的頭塞進枕頭下,心裡直犯嘀咕:『該死.......今天晚上絕對要早點上床睡覺!』

        我抬手胡亂在床頭櫃上亂拍,卻怎麼也拍不到昨晚睡前放在床頭的鬧鐘。

        『噢,真氣人!該死的鬧鐘到底在哪兒?』我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從被單裡拉出來。坐在床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根本分不出天南地北,更別說知道鬧鐘在哪裡。


        「嗯........」江承豪開始扭動身體,發出的聲音比我還呻吟:「阿......輝......」

        「怎樣啦?」

        「嗯......好吵喔......」江承豪含糊的聲音,給我一種很『娘』的感覺:「什麼東西這麼吵,阿......輝......喂──」

        「我醒了啦!」我抓了抓頭,沒好氣說。

        「厚,那把鬧鐘關掉啊,吵死人了!」江承豪繼續滾動身體。

        「嘖。」我費勁撐起還在你儂我儂的眼皮,一肚子氣說:「我找不到鬧鐘。」

        「啊呦!」江承豪心不甘、情不願翻身坐起,一臉『我很累』的表情看著我罵:「喂!是怎樣鬧鐘會被你睡到不見啊?快找啦!吵死了。真是莫名奇妙,一大早的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我快天亮才睡的?七早八早就擾人清夢,你信不信我會翻臉!臭小子,睡覺沒睡相.......」


        江承豪這個人,偶爾會發起床氣。以前在軍中有班長管束,所以沒辦法太放肆,退伍下來過著沒人管的生活以後,就經常一早對我撒野。平常我是不太在意他的胡鬧,不過現在可不同,誰有辦法在被吵醒後,一面接受鬧鐘單一頻率的噪音攻擊,一面還能容忍他這樣嘮嘮叨叨唸個不停?


        我沒好氣吼道:「江承豪你閉上嘴,不然我聽不到鬧鐘在哪裡!」

        「嘖,還吼我?不幫你找了。」他逕自往盥洗室走去。


        居然先霸佔廁所?


        「可惡的傢伙!你最好不要在廁所呆太久,小心我破門而入。」

        「你快找鬧鐘啦,豬頭!」江承豪大聲回嗆。


        找就找,真該死,到底在哪兒啊?今天是怎樣了,一大清早就這麼煩?

        我靜下心仔細分辨聲音的方位,一陣東翻西找,終於在床底下找到鬧鐘。我氣憤地將鬧鐘響鈴關閉,往床頭櫃上重重一摔以發洩我心中的不高興,沒想到固執的鬧鐘又彈起開關,抗議似的噹個不停。一時賭氣乾脆拔去它的電池,讓它永遠叫不出來。

        我皺眉瞪著鬧鐘,而鬧鐘好像也一副埋怨表情回瞪我。就這樣跟鬧鐘互瞪三分鐘後,我又很沒原則地幫鬧鐘裝回電池,憐惜把玩鬧鐘。


        「潘明輝,你沒事吧?」


        靠!嚇我一跳。


        「媽的,不要像鬼一樣好不好?會嚇死人!」

        江承豪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說:「嗯?又沒發燒,怎麼行為那麼詭異?」

       「................」


        小動作總會被江承豪發現,他也總在發現後毫不留情揶揄我,我看還是自首好了


        我格開他的手,聳聳肩說:「我沒發燒,只是覺得鬧鐘有點可憐,每天辛苦完成它的職責,還得受我欺壓。剛剛氣到把電池拔掉,看它沒了電以後停擺的表情,我又於心不忍。」

       「..............」江承豪拿起鬧鐘,認真看了看再感觸萬千般嘆口氣說:「潘明輝你真的病了,還病得很嚴重!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鬧鐘有表情。」

       我緩緩點頭說:「有!它就是有表情,只是你沒用心觀察。其實天地萬物都有它的表情與心情,只是我們沒注意罷了。

       江承豪困惑的抓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回道:「別一大早就這麼多愁善感好不好?你不是很久都沒回去看你那個居士了嗎?怎麼又說起有禪機的話啦?」

       搶下鬧鐘放回原位,我憤憤抓起床邊的衣褲,轉身說:「算了,懶得跟你說!我去洗澡。」

       「喂,潘明輝,你真的很沒品,每次都話說一半,死老頭子!這個未老先衰的臭小子,搞什麼鬼.........」江承豪繼續嘮嘮叨叨唸著。


       我心情鬱悶走進浴室,無意識扭開蓮蓬頭,讓冷水從我頭上淋下,希望剛剛的夢境能隨著冷水,一起流出腦海......


       夢中,我眼前有一位背對著我,身穿純白婚紗的女性。婚紗的裙擺在我面前,一如雲河般線條柔美。我放輕腳步走上前去,替她整理頭紗下擺。左手邊耀眼的日光自落地窗外灑落一地,與房內柔和粉牆形成一片朦朧光暈,讓我看不清楚她那可想而知、理所當然的姣好面容

       突然,我的視線轉移,一瞬間竟化身為房間裡沒有實體的第三者,眼睜睜看著有如情節重演般的畫面在我面前重複著。有實體的『我』身穿一襲灰色西裝,頭髮花白,已帶老態的容貌上呈現一片祥和,正凝視著仍舊模糊不清的新娘。

       就在夢裡的我還在懷疑眼前景象的同時,鬧鐘的聲響有如雷劈破天般將我從夢中拉回。


       這是什麼寓意?我在夢中與新娘又是什麼關係?不會要等我頭髮花白以後才結婚吧?那新娘又是誰?唉!所以我說今天從還沒起床就不順,煩死了!

       反正再怎麼想也不會有答案,而且好像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夢這麼煩心。

       我頭重腳輕走出浴室,用掛在肩上的大浴巾擦拭上半身的水珠,腦子裡盤算著今天行程的同時,才突然發現江承豪面朝外站在半開的房門前,而他的身軀恰好擋住我往門外查看的視線。

       江承豪一看到我從浴室出來,先是對我陰森一笑,接下來立刻身形一閃將房門大開。那一剎那我終於明白江承豪擋住門縫的原因了──門外站著一個人。


       「吶!潘明輝出來了,妳自己問他,我去享用妳精心準備的早餐囉!哈哈哈............」

       「哇靠,江承豪!你.........」我用大浴巾遮住赤裸的上身,氣急敗壞的想揍江承豪。


       死傢伙,幹嘛把門全開啊?至少給我留一點隱私吧?還好我不是只穿內褲。

       怎麼?覺得我大驚小怪嗎?拜託一下,這剛洗完澡的打赤膊跟游泳池邊的情況不一樣好嗎?


       江承豪快速閃身離開,只留許宛菁尷尬杵在門口,一雙眼睛不知該往哪兒看,最後乾脆低下頭,用憋著笑的聲音說:「抱歉啊!要不我去客廳等你好了......」


       算了,聽許宛菁憋著笑,應該不會在意吧?反正點都露了,遮遮掩掩更難看。


       我把浴巾掛在肩頭,大方走上前笑說:「沒關係!我被阿豪捉弄習慣了,妳不介意就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臉上的笑容就跟盛開的花一樣,不但笑得甜美,連聲音都動人:「我是想問你今天的行程,看有沒有可能搭你便車。」

       「嗯?」我倚門而站問:「妳的車呢?」

       「原訂半年一次的大保養,另外再加上我的進氣洩壓閥有點問題,剛好一起送廠調校,最快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到我手邊。」


       喔,進氣洩壓閥嗎?


       我帶著贊許的語氣說:「厲害,看樣子妳想來個大改造囉?」

       慧黠的雙眸閃閃發光,她點頭說:「嗯!因為想避免渦輪遲滯,所以想將渦輪機尺寸縮小。」

       「縮小?」我不解問:「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會讓高速威力降低了嗎?」

       「是沒錯啦!不過我的設想是從頭段設計那邊加強,讓進氣更有效率推動渦輪葉片,再來就是我在開車時,必需充份利用回油時延長噴油嘴作動時間,讓我的車達到類似偏時點火的效果,這樣就不用擔心高速威力降低的問題了。」


        從女孩子口中聽到這些話,真的是很不簡單,八百年也遇不到幾個。


        我誠懇佩服說:「哇──我真是五體投地了。嗯!妳今天有什麼行程?我盡力配合。」

        許宛菁兩頰飛上紅暈:「想麻煩你帶我去台大,我要聽一整天的演講。」

        「就這樣嗎?幾點到幾點的演講?」

        「十點到晚上六點,你可以嗎?」


        我想想今天的行程,應該沒什麼問題,就算有問題,我也會讓它變成沒問題。


        「OK!現在送妳過去,六點半以前我會在同樣地點接妳。」話說至此,忽然想起江承豪的提醒。好吧,我是不習慣人多的場合,可現在卻是難得的兩人機會,再不把握,恐怕會被江承豪五馬分屍。我吞了一口唾液,生澀問:「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妳用餐?」

        許宛菁臉上的表情十分高興,嘴邊掛著微笑說:「是我請你才對。」

        我揮揮手:「是我先說的,別跟我爭。就這樣說定了,妳等我一下,我去.......整理整理。」

        「好,你忙!反正時間還早。」許宛菁笑得非常孩子氣,簡短說完話以後轉頭回身的肢體動作,讓柔順的長髮盪漾起一片芬芳。在還來不及深吸一口氣的剎那,她又倏地轉回身說:「喔,忘記重要的事。我買了早餐,請大家一起享用,阿豪已經先你一步在吃了,要是太慢的話,大概就連早餐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刻探頭往客廳張望.......真是稀奇,王瑋婷跟李育貞她們都在,一夥人正氣氛融洽、邊說邊笑大快朵頤。這時,江承豪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兩位室友笑聲連連。


        「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難得大家都到齊啦?」

        「也沒什麼,就剛好是大家入住滿一個月。」

        「.......................」


        人人都說女人的記性好,我看這還真是有點根據的傳說。是嗎?住進來一個月了啊?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月.......


        「別發呆了,快來吧!」許宛菁刻意在我面前輕輕揮了揮她纖細白淨的柔荑。

        一陣眩目的光影很奇妙的讓我立刻回神,我忍不住傻笑答允:「喔!」


        關上房門、走到衣櫥前,我迅速整裝完畢。今天早晨有個教務會議必須出席,雖然只是以新到任助教身分列席參加,不過在隔壁班主任特別提點的前提下,我還是乖乖聽命、服裝正式點的好。這份工作能做多久或許無法預測,但對我來說,任何能露臉的機會,可能都是奠定未來的關鍵。

        我在高中時就有這樣的觀念,本以為是自己想太多,直到大三下某節『成人與終身教育』的課堂上教授題外話談到,才讓我確信這是一個正確且必備的觀念。


        「大家早。」我環顧餐廳裡的四位室友,微笑問候。

        「咕嗚!」江承豪一看到我,差點沒噴出豆漿:「潘少,你今天是怎樣?這麼正式。」


        都怪平常T恤牛仔褲穿多了,導致自己在人前的形象被悄然定了型。現在不比平常,我要去上班耶,真是的。


        「你太大驚小怪了吧?」我挪了挪領帶的位置,苦笑說:「跟一般白領階級的裝扮一樣,有什麼好吃驚的。」

        「可是你之前上班也不是這樣穿哪。」李育貞露出空姐的職業笑容,跟著參一腳.......而且竟然站在江承豪那一邊說話。

        「我說李姐姐,妳怎麼可以幫江承豪的腔揶揄我?」

        李育貞的粉唇因為發音而變成誘人的形狀:「哦,是嗎?沒有沒有,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要幫江承豪的意思,只是我也這麼認為罷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江承豪大聲爆笑。

        「我說李姐姐啊........」我苦笑不知該怎麼接下去說話。

        「應該是今天有特別的工作行程吧。」許宛菁趁我還在思考要如何反擊的當口,柔柔、淡淡的說了這句簡短的話。

        我露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激表情說:「小菁,今晚請妳吃大餐。」

        江承豪斜睨我一眼,轉對李育貞說:「育貞小姐,今晚就讓我請妳吃飯,如何?」

        李育貞雙手合十,笑得尷尬說:「我很想答應你,但我已經有約了,對不起。」

        「我想也是。」江承豪聳了聳肩,表情讓人有些猜不透:「沒關係,有的是機會。」

        許宛菁將一份早餐──燒餅油條遞到我面前,樣子有點擔心問:「習慣吃中式早餐嗎?」

        江承豪立時搶話:「小菁──妳這樣不對喔!剛剛都沒問我們三個習不習慣,房東大小心。」

        許宛菁被他一搶白,立刻俏皮伸了伸舌頭,坐回椅子上。

        我瞪了江承豪一眼,修理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吃你的早餐。」

        坐在許宛菁旁邊的李育貞看看我跟許宛菁後,笑說:「要感念有早餐吃的可貴喔!」


        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不用明說。突然感覺自己耳根一陣灼熱,我假裝聽不懂她的話,故作鎮定將矛頭指向在一旁惡整得逞,正在竊笑的江承豪說:「就是嘛,江承豪,你有早餐吃就要心存感激,還不謝謝小菁。」

        江承豪睜大眼睛用手指著自己問:「我?怎麼又扯到我這來了?不過說的也是,托你的福我才有免費早餐吃,小菁謝謝妳啦!」

        坐在我旁邊的王瑋婷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只是笑著說起題外話:「兩位學長感情真好,一大早房裡就很熱鬧呢!

        看她的表情不像在挖苦。我滿懷歉意解釋:「不好意思,早上為了找鬧鐘,吵到大家了。」

        「不不不,我是羨慕你們的交情而已,你別誤會了。」王瑋婷慌張更正。

        我跟江承豪同時向她搖手,表示沒關係。

        李育貞好奇問我:「為什麼要找鬧鐘?」

        『因為鬧鐘在床底下玩躲貓貓!』我和江承豪同時回答的樣子,又讓在場三位女性發出一陣如銀鈴般的笑聲。


        吃完早餐,我回到房間拿背包時,江承豪也跟在我身後進來,嘻皮笑臉說:「潘明輝,咱們說好一起付房租的喔,就算你去睡許宛菁的房間,也一樣要付房租喔。」

        「你、討、打、嗎?」我爆青筋的表情,讓江承豪飛也似的奪門而出。


        賊兮兮的混小子,每天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莫非我在他眼中也是這種等級的男人?

        不,不可能,我絕對沒那麼隨便。如果我是這麼隨便的人,何至於今日會弄成如此行單影隻?如果我隨便一點、放肆一些,娪君、嫵君不都早就是............


        「明輝!」走在身後的許宛菁出聲叫我。

        「嗯?怎麼啦?」

        「不好意思麻煩到你。」

        「怎麼這麼說!一點都不麻煩,大家互相幫忙不是妳常說的話嗎?」

        對於我的提醒,讓許宛菁的神情輕鬆下來:「是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這才對,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吶!」

        許宛菁看著我遞到她面前的車鑰匙,顯露出驚喜的表情說:「要讓我開?不擔心我技術?」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江承豪不是也對她讚賞有加嗎?再說,我也想趁機探探她駕車技術的虛實。


        我誠懇點頭回道:「玩車的人,大部分都喜歡嘗試駕駛不同的車款,我覺得妳應該也是吧?」

        許宛菁未做回答,就只是用她那雙水靈大眼望著我。直到電梯抵達地下一樓,她才緩緩說:「謝謝你的信任,小筠口中所稱讚的溫柔體貼,我見識到了。」


        這是最近第二次被女孩子誇溫柔體貼,不過這一次聽得倒是心裡暖洋洋的,但有一點很讓我介意。


        「如果我的溫柔體貼是妳認同的,那就別提到其他人。」

        「這..............」


        她一時語塞的窘迫,使我暫且保持沈默。無法理解自己方才脫口而出話語的真正用意,不過這個話題似乎造成許宛菁短暫的不知所措。我打趣笑說:「開玩笑的啦!別當真。」

        我低頭用遙控器開了鎖後,將車鑰匙交到許宛菁手上,與她先後坐進車內。稍事暖車,許宛菁動作非常小心,慢慢將車開動。


        在路上試過幾個彎道後,她笑問:「你也花不少錢喔?」

       「嗯,被妳發現了!3S-GTE引擎加上TD-05渦輪機,目的希望提高增壓值與加大渦輪功能,花了我二十幾萬,真是敗家,改裝完就後悔了。」

       「為什麼後悔?這種引擎堪稱TRD御用引擎!貴了點,但應該很值得。」


       許宛菁是真的懂玩車!沒想到我用行家術語都考不倒她。單是遇到同好就值得高興了,更何況許宛菁還有可能會是我想交往的對象,一想到這裡不禁更開心了。


       「是啊,性能真是好到沒話說。」

       她點頭表示認同:「對嘛,會讓人愛不釋手。」

       「真的啊?那今晚讓妳試試車如何?順便讓我開開眼界。」

       「那──就等你晚上來接我嘍!」


       四線道的羅斯福路綠燈亮起,許宛菁眼見前方無車,排檔桿一打、油門一踩,當場就試起性能來了。看她爐火純青的技術,想必是真有兩把刷子。

       好奇與驚訝的情緒各佔一半,今早鬧鐘風波的陰霾,早就隨著我3S-GTE引擎的狂吼,四處散去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樓房,不易建造!同時也如海砂屋一樣,不堪一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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