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沒有萬一?這種事怎麼可能妳說了算?」我有點厭煩說。

        『俊玄說過要跟我結婚,只要我畢業,他就要跟我結婚......』

        「可是妳並沒有畢業!!」我冷冷截斷她的話,只想給娪君一個客觀的提醒。

        『我知道!』她的語氣也十分冷峻。

        「妳連讓自己如期畢業都沒做到,還想拿什麼約束他?再修業一年之間的變化會有多大?萬一汪俊玄在台北刻意背著妳做了什麼事,妳又該怎麼辦?」

        『我不會讓萬一發生,我要掌握他的一切,我一定要嫁給他,讓他帶我走。』娪君激動咆嘯,再由激動變成沮喪,最後一句話軟弱的幾乎快要聽不見。我想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話中,不確定性的比例有多高。


        跟固執的她再爭論下去,似乎沒什麼太大的意義。對於一個關上雙耳的人而言,再多的分析與替她設想好像也無用武之地。

 

        不死心,還是做了最後一次的詢問,我嘆氣道:「妳真的不要我過去找妳嗎?電話裡實在講不清。」

        『不要了,大哥。』她苦笑說:『我還有事趕著回學校。』

        「就在樓下聊一會兒,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大不了,我開車送妳回學校,好不好?」再一次的最後懇求,我低聲下氣說。

        『..............不了,對不起,今天真的不方便。』


        好啦!話說到這個份上還是被拒絕,我不放棄也不行。

 

        「所以只需要我去看看XX醫那邊的環境,是嗎?」

        『是的。』娪君低聲說:『如果可以的話,請大哥順便探聽一下那邊見習的狀況。』

        「知道了。打聽好以後,怎麼跟妳聯絡?」

        『就打這支號碼,這是我新申請的手機。』

        「好,等我消息,自己多保重。」

        『謝謝大哥......很抱歉今天沒辦法跟你見面,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我乾笑兩聲說:「不確定,或許中秋節吧。」

        『喔,那......等你中秋節回來時,我再做你愛吃的蛋黃酥請你吃。』

        「嘩──真的?」這久未嘗到的娪君烘焙,令我一時忘了剛才的情緒,興奮歡呼。

        『我幹嘛騙你?臭大哥。』

        娪君翻白眼的俏皮模樣似乎在眼前浮現,我忽然一陣燥熱:「我又沒說妳騙我,這麼緊張?」

        『我.....我哪有緊張?是你想太多。』

        「是是是,我想太多..........」仔細一想,驚覺疑問:「不對啊,娪君。妳住學校怎麼幫我做蛋黃酥?我怎麼不知道護專學校裡也有烹調設備。」

        『厚,大哥──』聽得出她快受不了的情緒,她加重語氣說:『聽說中秋節是國定假日,再說,我不能隨便找個同學家借用一下廚房嗎?唉呦,你別管我,反正記得回來吃就是了。』

 

        說得也是,我的腦袋又開始缺血了...........

 

        「萬一我沒辦法回來呢?」

        『...................』

 

        咦?怎麼沒回音了?我說了什麼?

        ...........................

        完了,我又要被她..............

 

         『我說大哥,你的萬一怎麼沒完沒了啊?』

        「這..........」我苦笑抹著額頭上的冷汗,耍賴回嘴:「就假設一下嘛,妳管我!」

 

        真是嘴硬的死鴨子,理直氣壯的莫名其妙!

 

       『你........算了,要是真回不來,我寄限時包裹給你,可以了吧?』

       「哈哈哈哈..........真好,就等妳這一句話。娪君,妳可別忘了。」

        她悶哼一聲,沒好氣說:『知道了。』然後又將語氣拉回先前的低沈:『那俊玄的事.............就麻煩大哥了。』

        鬧歸鬧,事實.......還是事實,我的心一瞬間也被迫回到失落原點。我沉聲道:「嗯,騎車小心點。」

       『謝謝,掰掰。』

 

        握著隱隱發熱的手機,我側耳仔細聆聽機車發動的聲音,心裡期盼著,哪怕是娪君的背影也沒關係,讓我看一眼,可以嗎?

        惱人的是,四周的空氣似乎凝結一樣,別說是機車了,連條狗跑過去的聲音都沒有!!可惡,娪君刻意躲著我嗎?人說女大十八變,是不是這個意思?二十歲的娪君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已經不是我能猜測得到的了。

        我看著自己微微滲出手汗的掌心,不禁自問:這世上,到底有什麼能被我掌握?然而娪君希望掌握汪俊玄的心情,跟我想要將娪君掌握在手中的心意是不是相同?如果相同,那麼娪君剛才歇斯底里吼叫的原因,我大概能夠體會。假如不相同的話,那麼年紀尚輕的娪君又是為什麼這般執著結婚二字?

 
        『我一定要嫁給他,讓他帶我走。』

 

        「呵呵......」我望著陽台外新鋪好的柏油路,搖頭悶笑出聲。六年前我說過希望要妳跟我一起去看外面的天空,還記得嗎?

        不!妳一定早已遺忘,不然怎麼會如此渴望由別人來做這件事?


        想到這裡,一陣氣血上衝的感覺,讓我不得不咬緊牙關,垂著頭掛在欄杆上用力喘氣。

        花了一點時間調勻體內到處亂竄的氣,我再次抬頭凝視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老實說,六年前決定離開高雄的人,是我!!這也是另一種『放棄』的作法。是我先放開了想要緊抓的手,如今怎能對娪君說出非汪俊玄不嫁的話感到憤怒?始作俑者是自己,眼前變成這樣的情況,應該早已在我預料之中,不是嗎?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悶氣好生?


        汪俊玄,媽的,這傢伙!!搞不懂娪君為什麼會跟他走到一塊?!


        他是高雄市某知名醫院院長的兒子,也就是俗稱的公子哥兒。當年住在我跟娪君家附近的豪宅社區裏,過著衣食無缺、奢華至極的生活。他學業成績很優秀,但是人品卻讓街坊鄰居不敢恭維。然而不少關於汪家醫院的負面消息,也不時在街坊鄰居之間流傳。

        由於汪父跟娪君的爸爸是世交,所以兩家才會保持著還算可以的互動。

 

        我想到此不禁苦笑出來,因為我跟他之間的樑子,是早在國二時就結下了..............

 

 

        ######          ######          ######

 

 

        那天我走在回家路上,遠遠看到汪俊玄帶著四、五個朋友在街上跟娪君拉拉扯扯。娪君的表情非常不知所措,當然,娪君她們並未發現身在一百公尺外的我正在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


        「汪俊玄,你放開葉娪君啦!我明天要告訴我們老師喔。」隱約聽見與娪君一起回家的女同學如此高分貝叫嚷。

        「汪大哥你不要拉著我,我要回去問媽媽才知道能不能去。」娪君努力想甩開大她六歲的汪俊玄。

        「我媽說不用問啦!她會跟妳媽說。我今天過生日,準備好蛋糕要請妳吃,妳跟我走就是了。」汪俊玄以懸殊的身高優勢,拽著娪君的手臂,說話時的高傲表情跟豬玀沒兩樣。在他身後那幾個狐假虎威的朋友,彷彿也跟著你一手、我一腳的拉扯笑鬧著。

 

        他們之間的對話,因為我越走越近而越聽越清楚。

 

        娪君顯然非常不願意,依稀可以看到她眼角的淚光。她努力甩動手臂,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放手。」

        「汪俊玄,你放開葉娪君啦!」娪君的同學也加入拉扯陣容之中。

        「恁娘嘞,我又沒約妳,別拿妳的髒手碰我!」

        「汪俊玄你....你.....你用髒話罵我,我一定要告訴老師。」

        「恁娘、恁娘、恁娘。怎樣?去告啊,我老爸連警察都不怕了,會怕老師?哈哈哈............」

 

        我三步併兩步跑到娪君與汪俊玄之間,一手握住娪君纖細的手腕,一手振力推開汪俊玄。

        汪俊玄一個重心不穩,向後跌坐在馬路上。


        哼!他身後那些『酒肉朋友』居然沒有一個伸出手拉他起來,只是怔怔望著一推就倒的汪俊玄看。看來在有錢人身邊的人,真是各懷鬼胎、各取所需而已。 

 

        汪俊玄錯愕看了我幾秒後,大聲咆哮道:「你她媽的是打哪兒來的啊?幹嘛推我?」

        「她已經說她不要去了,你聽不懂國語?還是需要我用台語再翻譯一次?」我趁空檔將娪君拉到我身後護著,並以不善的語氣對汪俊玄回嗆。

        「媽的!你算哪根蔥啊?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他坐在馬路上繼續叫囂。

        好哥兒們紛紛來到身後,我頓時膽子大了起來,胸一挺不客氣反譏:「我管你他媽的爸爸是誰!」

 

       「大哥.........」 娪君在我身側,膽怯的叫了一聲。

        我將握著娪君手腕的手往後一送,同時沉聲對她說:「到後面去!」

        「喔...........」娪君低聲回應後,拉著她的同學一起向後退了幾步。

 

         綽號『馬達』的同學從身後搭上我的肩膀,好奇問我:「阿輝,是怎樣了?」

        「呦喝!這不是狗汪嗎?幹嘛?欺負女生喔!」這是我另一個哥兒們,外號叫小A,他認識汪俊玄。

 

        說到外號..........馬達之所以叫馬達,是因為他擁有一個運轉靈活,外加每秒能扭動五下的腰臀;至於小A嘛,自然是愛看A片的結果。這不用我多解釋,只要是男性,大概都能猜出『小A』的背後意義。

 

        對汪俊玄只有耳聞的馬達一聽,登時大笑說:「哈哈哈哈.....小A,你叫他什麼?狗汪嗎?哈哈哈哈................」

        「是啊。」小A笑著回話後,馬上轉頭朝汪俊玄挑釁:「狗汪,你幹嘛坐地上?看起來跟狗沒什麼兩樣耶........」

 

         死囝仔,還真敢講!這百分百的羞辱詞彙,擺明了要幹架。

 

        「嘿呀,被你一說,還真有像!」馬達兩手在胸前一抱,瞇起眼做思考貌說:「嗯──什麼狗嘞?」


        媽呀,馬達你......還加油添醋?靠!這肯定要開打了。 

  

        汪俊玄咬牙切齒,站起來往前暴衝,嘴裏罵道:「幹,你們討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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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封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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