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人生」？
有人說，人生是賺錢、是及時行樂、是怎麼快樂、怎麼過。
也有人說，人生是病苦、是煩惱、是災惡不斷、艱辛難忍。
我說，人生是歷練、磨鍊與鍛鍊，是學習、修習與一呼一吸的氣息之間。
有一本書上寫道：人生，就是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對於生活應該持有的一種態度。
也就是：如何呼吸？如何立身處世？如何面對紛擾？如何出淤泥而不染？如何「不動己心」？
前些日子，我的老友到家裡來串門子，許久沒連絡的原因是她的母親得了不治之症–癌症。
我關心詢問：「幾期？」
她微微蹙起眉頭說：「末期。」
「怎麼會這樣？半年前看到她還很健康呀？」
我很訝異這個消息，她的母親個性海派、非常健談，打扮時髦，我真難想像她……
「對呀，半年前她開始咳嗽，一家人都提醒她要去醫院檢查，但她卻自己當了醫生，認為
她只是感冒。」老友說得十分無奈。
唉，這是大部分人的通病，總是把「我以為」三個字放在嘴邊。
不等到病況嚴重，絕不當成一回事。
我忽然想起一句成語：『不見棺材，不掉淚』。
不要責怪我說話太直接，大家不妨想想，牙痛時，你會馬上跑去看牙醫嗎？
多數人都會自己先說服自己：『等一下就不痛了』、『明天就會好』。
嘿嘿，對吧？一定是拖到牙齒痛得再也忍受不了時，才會甘願去求助醫生。
所以，我的牙醫朋友跟我這麼說：「人真的很奇怪，非要把事情弄到無可轉圜，而且
還會遷怒他人。」
呵呵，瞧！醫生也被牽連到這樣無奈。
我淡淡一笑再問：「那現在呢？住院了嗎？」
她撇撇嘴說：「我媽比我還健康，每天打扮得風風光光，整天都找不到人。」
我看著她，心裡有些納悶說：「這不是很好嗎？她最起碼還有體力。」
老友垂下眼，用極其平淡的語調說：「是嗎？可是她的花費，我供不起耶。」
咦？這話說得很奇怪，不是沒住院嗎？那花什麼費？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老友嘆口氣說：「她從以前就有『狂亂購買』的嗜好，如今更加嚴重了。妳說我該不
該給她錢，讓她花？」
我沒多想，直覺反應回答：「哎呀，她來日不多了，妳就讓她開開心嘛！」
老友瞪視著我說：「那麼，日後等她病情嚴重時，我能不能說沒錢，然後讓她痛到死？
我是領死薪水的人，不是提款機，到那時，誰能體諒我見死不救？妳嗎？妳會體諒我嗎？」
天哪！我沒想到這一點，老友說得也沒錯，如果手上只有十萬元，請問是要讓病人揮
霍掉？還是要留著，用來救病人？
讓病人現在揮霍的很開心，但是等病人癌末痛苦時，該怎麼辦？
現在不給錢，勢必讓病人活的不開心，而遭受親人責罵！
怎麼做，都是錯！
我嘆口氣，安慰老友說：「別多想，我能體諒妳。」
「廢話！那是我告訴妳，妳才願意體諒我，那別人呢？我媽呢？她會嗎？」
這這這……我該說什麼？
人，空有一張嘴，開口除了吃飯，就老是說一些不負責任、不著邊際、不切實際的話。
我，也不例外！
面對老友的狀況，我也說了不切實際的冠冕堂皇之言。
什麼『我能體諒』？
狗屁！我一點都沒法體諒她，若我能體諒她的話，就絕不會要她讓儘量滿足她母親了。
我深感慚愧說：「對不起，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妳。」
老友揮揮手，淡淡回道：「算了，我不該將氣發在妳身上，妳別往心裡去。」
不虧是老朋友，非常瞭解我啊！(我常把別人的責備放在心裡)
我推推眼鏡，笑說：「那妳們家裡還好嗎？」
「當然不好，前天夜裡幾乎房頂都快被我媽吵翻。」
難怪她雙眼浮腫，氣色頗差。
我起身替她拿了一罐『桂格活靈芝』，再次提問：「又怎麼了？」
她伸手接下，苦悶回答：「我媽要錢，咆哮大吼要錢，好可怕，她的表情像魔鬼一樣，
好可怕……」
老友的眼眶裡，湧出滿滿的淚水，讓我看了好難過。
我拍拍她肩頭說：「當作是妳的人生考驗吧，別想太多，人生裡，沒有過不去的事情，
只有過不去的心情，加油，我幫妳打氣！」
老友的臉頰上，有齒骨上下咬合的動作，她硬生生將滿眶的眼淚，吞回肚內，幽幽說道：
「兒女奉養父母本是天經地義，不過，如果把兒女逼上絕路，那麼父母又有何好處？我
一直認為錢夠用就好，多的錢先存下來，等有急需之時，就不會困難了，不是嗎？」
我苦笑回道：「很顯然，妳母親並不明白。」
老友的笑容……更苦：「人就是這樣，對下，叫做溝通；對上，叫做不通。」
是啊，溝通真的很難，有效的溝通就更是難如登天。
俗語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我的老友絕非不孝之人，但是，遇上這樣的事，她又該怎麼做？
怎樣做才能不被責備？如何做才能成就圓滿？
這是……屬於她的人生、她的考驗、她的經歷、她的磨鍊。
我深信，只要有智慧，一定能找到光明的方向，完成這個人生課題。
不過，我忍不住要替她擔憂—她家族中的人，能體諒她嗎？
還是如同一般世人一樣，不明事理，出口傷人？
她要過的，不僅僅是她母親的那一關，還有她身邊愛湊熱鬧的『別人』。
『手攜刀尺走諸方，線去針來日日忙；量盡別人長與短，自家長短幾時量。』
共勉之。
留言列表
胡言亂語極短篇 (4)